第(3/3)页 “等到了晚上十点,我硬着头皮到了那个水泵房底下,接着就面对着西方等待着。我从没有如此害怕过,不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。可有一点是我可以预见的,如果那灰影真的是鬼,那么它没杀我,就说明我还有利用价值。” “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,忽然觉得身后出现了什么东西。紧跟着那东西重重地砸在我背上,把我压得蹲了下去!” “我的第一感觉是:有什么东西骑在我背上了!” “我急忙伸手向后一摸,正好摸到两条腿!难道是一个人?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我的后颈就被一只手死死都抓住了。那只手的指甲好像非常长,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硬,却掐得我后颈一阵阵发木。” “我吓得魂都飞了,刚想回头看,脑子里一下子就想起了王大爷对我说的话,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伸着脖子挺着。可就在下一秒,我脖子上的手指却动了一下!” “它的指甲忽然一戳我后颈上方,跟着又是连点了两下,于是我意识到它是想让我往前走。当我缓缓地站起来时才发现,它比我想象中的要重很多,最起码有一百七八十斤。我背着它艰难地向前走去,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王大爷下楼的动作——王大爷就是背着它下的楼,它就是那个看不见的鬼!” “我按照它的指示进了楼梯间,沿着楼梯一阶一阶地向下走。刚开始还行,时间一长我就感觉越来越吃力了。” “我被它指引着来到小区的另一栋楼里,然后从楼梯一层又一层地往上爬。我发现它实际上是在找什么东西,因为它有时候会示意我停下,指甲有节奏地一紧一松,仿佛在思考什么一样。” “就在我觉得体力不支的时候,它忽然示意我向着三号门走去。等到了三号门之后,它那一紧一松的节奏再次从我后颈上传来。没过多久,我就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:我的手莫名其妙地抬了起来,手指好像被什么人攥着一样,不由自主地按向了三号门的门铃!” “叮咚!!!” “我隐约听见门内传来极其轻柔的脚步声,接着这脚步声便在门口停住了。我弓着身子看不到猫眼儿,可我能猜测得到,门内的人一定在透过猫眼看着我。我真想不出对方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会作何感想,也奇怪它为什么会让我来这里。” “就在同时,我的右手松开了它的大腿,微微向后一伸。随着我的脖子一松,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攥到了手里。我的手缓缓地垂在我的膝盖旁,然后才看见我手里攥着的竟是一把剔骨尖刀!” “它要借我的手杀人行凶!” “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,但我的身体在这一刻完全不受控制!” “门里传出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:你找谁?!” “我说:我是你家楼上的,出来扔垃圾不小心把自己锁在外面了。我能不能借你的电话用用,让我妈回来一趟给我开门。” “我发誓这不是我想说的,可我的嘴竟然就这么一张一合地发出了声音!” “里面静了一下才说道:太晚了,不能。” “我又不由自主地说道:麻烦你帮帮忙。咱们邻里邻居的住着,其他几家没人应声,就你还没睡。你就当行行好,明天我肯定好好谢谢你。” “这次门里面沉寂了好一会,接着门锁就咔一声开了。门打开了一条小缝,递出一部手机来。” “可就在这时,我的手竟然猛地将门拉开,紧接着右手便举起刀捅向门里的那人。而门里的人仿佛早有准备,挥舞着菜刀向我砍来!一切都如电光石火般发生,快得让我根本没有准备。” “我本想躲开菜刀,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,无法躲闪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菜刀到了我脑袋旁。但门里之人看见我手中尖刀马上要捅到他的心口,便本能地往旁边一躲,尖刀蹭着他的胳膊滑了过去,带起一道长长的血线。而那柄向我砍来的菜刀也因为他的躲闪落了空。” “那人照着我的肚子狠狠地踹了一脚,然后就冲出了房间,顺着楼梯跑了下去。我的身子好像一下子就变得轻快了,健步如飞地紧随其后。可是由于我始终是弯着腰的姿势,没跑出三层楼我就知道追不上他了。” “沉重的压力再次袭来,然后在那指甲的敲打下,我又回到三号门前,走了进去。但我怎么也没想到,映入我眼帘的竟然是满屋的塑料布,和塑料布上那被切成一块块的碎尸!” “地上横着一把满是肉渣的电锯,屋子里到处是飞溅的血点。碎尸被摆放得整整齐齐,场面惨不忍睹。我不禁一阵干呕,又感觉天棚上的血砸在耳朵上,竟然忘记了不能回头的警告。” “我下意识地一回头,正看见一颗没了下巴的人脑袋、从嘴里耷拉出一条猩红的舌头,恶狠狠地盯着我,怒道:谁让你回头的?!” “我吓得魂都飞了,我一直背着的竟是这么个东西!” “我一抖手就把它从后背上摔了下去,疯了似的蹿出门口,跌跌撞撞地顺着楼梯往下跑,然后玩了命地逃离这里!我脚下发软地回到家,钻进卫生间就开始大口呕吐。” “就在我感觉自己已经甩掉它的时候,眼睛不经意地瞥见了卫生间的镜子:我看到了自己的侧身,那半颗人头居然就在我的背后。不,它不是在我的背后,而是就长在我脖子上! 我的后颈处此时伸出了一截陌生的脖子,而这脖子上就连着那半颗人头。从镜子里看去,我们就像是一棵双生花!那半颗人头扭动着脖子尝试向前探头,面无表情地滑过我的侧脸,那原本软塌塌的舌头紧绷得像是一柄短刀,在我太阳穴旁边晃来晃去,像是在找一个合适的角度……它要杀我!” “人到了这时候为了活命就什么都顾不上了。我把心一横,一把揪住了它的头发,跟着使尽全身力气将那半颗人头摔在地上!一阵刺骨的疼痛从我后背上传来。我来不及理会,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家门,却没想到在门口,正好遇见了王大爷!” “王大爷一看我的样子好像就明白了什么,急忙抽出一柄长斧,直直地向我劈来。我眼睛一闭,认为自己这下子肯定完了!” “可我只是听见耳边响起咔嚓一声响,好像是骨头被剁开的声音,接着右手被人拉住了:“别愣着,跑!” “我被巨大的牵引力向前一带,脚下就不自主地跟着跑了起来。等钻进楼梯间的时候,才发现拉着我跑的正是王大爷。而他手里拎着的长斧还在不停地向下滴着血!” “等我们两个人进了王大爷的门卫间,我急忙嘁道: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!” “王大爷压低身子向外观察半天,才说道:这可说来话长。” “原来那半颗人头属于一周前死掉的一个人。那个人原本是这个小区的住户,一周前他去天台散心,正碰见三号门的那个人——他是一个屠夫。当时这屠夫正在水泵房旁对一个姑娘施暴,见到有人来了,怕自己的事情败露,就冲上去和他厮打了起来。后上来的人根本不是屠夫的对手,很快被屠夫一刀扎进眼睛里。刀子刺穿了他的头骨,当场毙命。” “就在这两个人撕打的时候,那姑娘趁机逃走,等屠夫反应过来就知道自己肯定追不上她了。他生怕那姑娘将这件事捅出去,所以就一不做而不休,想将这人碎尸。” “可没想到他太紧张了,第一刀下去就剁掉了大半颗脑袋。那半颗脑袋落入水泵房下面的管道夹缝里,怎么也弄不上来。屠夫弄了一会儿,就渐渐地冷静下来:他觉得这水泵房不安全,反正那人头卡在管道夹缝里很难被发现,所以便把这人的身子带走了。” “这人横死后阴魂不散,最终借着自己落在管道缝的半个脑壳化为长舌鬼。可只有半个脑袋的长舌鬼魂魄不全,根本无法长时间行走。碰巧那天晚上王大爷到了顶楼,这长舌鬼一下便落在了王大爷身上,控制着王大爷背着它的脑袋,去寻找那个屠夫。” “王大爷的师父早年是个跑江湖的,跟他说了很多邪门儿事,所以王大爷知道自己身后是个什么东西。可他已经被人制住,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。于是王大爷每天白天在屋里睡觉,晚上便上水泵房接长舌鬼,跟着它去找屠夫。” “昨天晚上,不巧我撞见了他们。长舌鬼嫌王大爷年岁大、腿脚不方便,便决定放了王大爷转而附体到我身上,把我当成它的新傀儡!” “我气愤地说道:你之前怎么不杀了它!!” “王大爷说道:杀了它,你记得那天你看到的灰影吗?那是长舌鬼的一缕魂。这缕魂一直跟着我,只要我有什么不对,它当场就会要了我的命。” “说到这里,王大爷把领子往下拉了一下,露出脖子上被麻绳勒过一样的红色痕迹。” “王大爷一指脖子,说道:看见没有,你再看看你自己。” “我赶紧一低头,结果瞧见自己脖子上也有这么一道勒痕。” “王大爷又说道:它把自己的脖子长在咱们身上,如果咱们抬起头,它的角度就变成了仰望,只能看见天花板。所以它让咱们保持背人的姿势——说白了,它只是拿咱们当马而已。” “我恍然大悟地说道:所以那天我在你背后才没看见它!” “王大爷点点头:对!之所以我和你都要穿帽衫,是因为它把自己那半颗人头连同脖子全都藏在帽子里。而且你攥着的也根本不是刀,那是它的舌头!” “我脑袋嗡地一声麻木了,急忙问道: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 “王大爷看了一眼外面:我本来想趁着你背着它出去时跟在你们身后,趁着它不注意把它的脑袋劈开。我听师父说,这种长舌鬼的冤魂都集中在脑子里,只要把脑袋劈开,它就形神俱灭了。可我一直没有机会下手。它到现在还没有追来,一定还困在屋里,我们现在就杀回去。只要你能牵制住它,我就有七成把握劈了它,不然咱们早晚都得死!” “我知道如果这时候还不反抗就难逃一死了,所以硬着头皮跟王大爷出了门卫室。我俩怕在楼梯间里遇到它,地方狭小不好周旋,所以决定直接坐电梯上去。可刚走到电梯门口,电梯却叮地一声开了门。” “此时那个只有半颗人头的长舌鬼已经将脖子长在一条狗的后背上,一条长舌绷得直直的——那条狗正是我的大黄!” “我和王大爷被吓得愣住了。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大黄已经一口咬断了王大爷的脖子。鲜血顺着王大爷的脖子喷了出来,喷得满墙都是。就在这最后时刻,王大爷还看着我,做出一个给的口型!” “我的目光一下子落在王大爷手上,那柄长斧泛着冷冷的寒光。我将长斧攥在手里,接着一转身,咬着牙向那长舌鬼劈了过去!同时,那半颗人头缓缓地转过来面对着我,舌头像是一把利剑一样向我刺来!” “随着一声牙酸的声音,斧子咔地一声劈入长舌鬼的脑袋,把那颗脑袋硬生生地一分为二。长舌鬼的舌头好像一根触手,向着我胡乱摆动了半天,最后瘫软了下去。” “我呆坐在原地,冷得好像刚从寒冬的湖水里爬上来一样。大黄不明所以地舔了舔嘴,夹着尾巴小跑着钻到我的怀里。” “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。” “王大爷无儿无女,葬礼是我给办的,参加的人只有我。我在墓地前告诉王大爷,那屠夫被抓住了,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。” “原本并不见得多坏的一个人,最后却变成了残害无辜的恶鬼。难道人真的有心魔,而善恶真的只在一瞬间?我还太年轻,见过的事情太少,难以回答这个问题。我给王大爷磕了几个头,才转身离开。” “但就在我要离开墓地时,突然听见两个工作人员在小声嘀咕:看见没?牵狗那个就是没脑袋那人的家属。那老头连脑袋都没有,这叫死无全尸,不吉利!” “我听完一愣,恶狠狠地抓住那人问道:你说什么?!” “那人一看我发火也生气地问道:怎么了?你家那老头本来就没脑袋!” “我的脑袋里炸响了一个闷雷,难道王大爷你也变成了……” “我急忙回到墓碑旁,却看见墓碑旁的浮土上写着一行字:小伙子,我还有心愿未了,咱们有机会再见……” 第(3/3)页